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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(第1页)

坐在房间里,容墨心中很苦恼。

先前对于林夏的那句邀请,虽然容墨没有立即拒绝,但他心中的火气却是越燃越旺。而林夏并未立刻对自己的话作出解释,这便导致了容墨往不好的方面作想。当对方抱着他跳跃在岩石间的时候,容墨满心想的都是“alpha的本性果然都是一样的,只不过有人强取豪夺,有人恃恩求报”、“果然是一只披着忠犬皮的大野狼”云云。

待他们二人回到平地上,容墨的脑补和怒火都已达到了最高点。脚才沾了地面,容墨便猛地将林夏推开,继而犀利言辞尽出、冷嘲热讽并进,直到把对方那张本就不够白皙的脸说到彻底黑掉,容墨才算是消了气。

这件事本来就该这么过去,林夏怀着尴尬将那话咽回去烂在肚子里。但是,林夏却给出了这样的回应:“你误会了。我说的,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‘标记’,只是想和你成为假的‘一对’罢了。”在那之后,他又黑着脸补了一句:“你究竟是有被害妄想症,还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?”

这下好了,尴尬的变成了容墨。

他的命是林夏救的、住处也是林夏提供的;现在因为一点误会,他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——而林夏竟然依旧没有把他赶出去!

容墨知道,自己挺对不起林夏的;可是要去道歉,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来。因为父亲是国内较为知名的探险家,他本人在学校时也因为这连带关系受到崇拜,每每与人闹了不愉快,对方都不会计较甚至先行道歉。是以他很少主动向人低头,以至于现在跨不过“面子”那道坎。

“人之所以生活得如此艰难,最重要的原因不是alpha的强硬与偏见、也不是omega的软弱与身体特质,而是因为他们太在乎面子。”自家老爹的话在耳边响起,容墨叹了口气。

既然这样……先把资料整理一下,然后去郑重地道歉吧。容墨闭上眼睛,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先前见到那巨兽的外貌特征。对容墨来说,最幸运的莫过于林夏引开了暴怒雪人的注意力,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看去记。

成年雌性雪人,直立身高逾两米,毛发很厚、是可以在雪地中隐藏自己的白色……杂食,能够捕食鸟类,不食人……

想了想,容墨又在下面添上了一句:“在受到伤害或窝巢闯进入侵者的时候会暴怒,但本性似乎不坏,也有思考的表现与判断能力。在此次照面中,并没有看到雪人有‘野蛮残忍’的一面。”
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容墨下意识地抬头看去。来的是林夏的妹妹,与林夏的冰冷与面瘫完全不同,这是个表情丰富、灵动活泼的女孩子。此刻她持着茶壶站在门口,有些不情愿地说道:“我哥说让我来给你倒点水。”

“谢谢,麻烦你了。嗯……也替我谢谢你哥哥。其实你没必要特意来给我倒水。如果我需要的话,会自己去找的。”容墨这样说了一句,而后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笔上。然而,女孩并没有为容墨倒水,而是走到他身边将壶直接搁下,将壶的底部贴上了容墨的右手。

“靠!”容墨差点跳起来——手背对热本就十分敏感,而那茶壶之内的水也是滚烫,这一下将他烫得可是不轻。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
“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哥哥?”虽然做了错事,但这女孩却比容墨更加理直气壮:“我哥人不好吗?他对你不好吗?”

容墨眨了眨眼;对方连珠炮式的发问让他无法回答,而他也不知道林夏是怎么对这妹子说的。他甩了甩被烫到皮肤发红的手,认真道:“我不知道他怎么和你解释的,但我的确对他有所误会,还说了些失礼的话;我会为此向他道歉。只不过,我是个omega;你哥是个好人,这一点我承认,但我有必要保护好自己。”

“你根本就不明白,我哥和其他人才不一样,他是一个可以用理智战胜身体本能的人。”女孩的表情忽然从“打抱不平”变成了“焦急”,急切地问道:“你知道未被标记的o无差别求欢吗?”

“我知道,那时候他们会完全失去理智的。”容墨心情瞬间低落下来。在他尚未成年、作为一个beta生活的时候,曾在校园的一角见到过几个alpha围住一个发|情的omega;当时他拔下了附近栏杆上松动的铁杆、以此为武器赶走了那几个不怀好意之人,使那个omega避免了被人糟蹋的噩运。他倒不是有多善良,只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同类遭遇不幸罢了。

“我告诉你,在这种时候,很多不道德的alpha都会捡便宜;可我哥哥不会!我哥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了这种事,当时他二话不说地将附近的alpha赶跑、替那个omega整理好被扯乱的衣服,然后就将人打晕,按身份证件上的地址把他送回了家。怎么样,是不是很不错?”那女孩说到激动处,眸光闪亮,就像做了好事的是她自己一样。

“他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?”容墨被引起了兴趣,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:“我看你哥哥不像是到处宣扬自己光荣事迹的人,你还未成年,他更不可能把这事儿讲给你听了。所以说,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?”

“好多人都看见了。”女孩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,瞬间低落了:“他们笑话我哥傻,还说他、说他没办法标记omega。”

噢,就是说他不举嘛,就像我曾猜想的那样。容墨忍住笑,将脸绷得很紧,煞有介事地说道:“你太小,不明白这些事。我告诉你,再怎么绅士的男人,如果遇上他喜欢的人,也会变身成……嗯,色狼流氓之类的。所以你不要看林夏现在是这样,说不定他是一直在压抑自己;等将来他找到了自己的伴侣、从前压抑的一切都突然爆发出来,到时候,他身边那个倒霉催的人可就有得受了……”

当容墨使劲浑身解数以不说荤段子为前提埋汰林夏的时候,他还没想到,未来有一天,那就是他日常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
***

这是容墨第一次进林夏的屋子。

林夏没有回来,容墨闲着无事,便开始打量这屋中的摆设。在他设想中,那个运动神经强到变态的家伙,屋中一定放了很多武器和训练器械;可实际上,这屋中最显眼的却是那个大大的书架。当他注意到书架上的某一层时,眼中忽然一亮:那一层上全是些有关勘探、测绘的专业书籍,最厚重的那本书,恰是容墨本人非常熟悉的《神秘生物学》。

战火弥漫的年代已经过去,离了战场,alpha天生的无穷精力似乎没了更好的用武之地。也许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冒险精神与旺盛的力量,冒险探测相关的专业逐渐成为了学校里的课程。容墨不是alpha、没有资格选择这类课程,但他父亲一生都在搞这一行,在耳濡目染之中他也学到了不少。

现在容墨看着这些书,便已经知道当初林夏学的是什么,以及对方为什么想和自己“组队”了:现下的状况是他们二人都无法出境自由活动,但如果他们两个结合、成为一对,那么便都能够将想做的事情进行下去。林夏有通行证,自己如果成为了他的附属,那么便可以与对方合用;另一边,因为要完成“岳父”未竟的事业,林夏也可以申请中断现在的工作,获得暂时的自由。

“如果把我带在身边,那么我只会成为你的累赘。可你依然需要我。”听到身后将近的脚步声,容墨没有回头,只是轻轻地诉说着:“说白了,你只是看中了我是我父亲的儿子。你知道我想去寻找我的父亲、想去外面历险,为了做到这些,我必须寻找到一个alpha帮我;现在我能相信的,只有你一个——你和我父亲通过信、还救过我好几次。”

身后那人没有说话。容墨微微苦笑了一下:“我知道你的想法了,这让你觉得不安了吗?”

“我不怕你知道我的想法,毕竟就像你说的,现在你能相信的只有我。”林夏终于开口,淡淡地说:“你父亲与我的通信让我知道了他的路线,我手中有你需要的通行证;此外,在必要的时候我会保护你。也许你对‘附属品’这个名号很介意,但我对你没什么兴趣,并不会真的标记你。”

“我知道,但是……我不敢。”容墨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:“林夏,我不敢接近你。但这倒不是因为你不好;事实上,正是因为你太好了,我才会害怕。如果明天起我们再不见面,我会一直对你心存感激;可如果我一直和你保持着很近的距离,那么,如果我越来越依赖你,甚至想主动成为你的附属品,那该怎么办?”

身体被猛地扳过去,容墨的后背撞上了书架。看到林夏的贴近,他有些惊慌,想要躲避却被对方的双臂压住了肩膀。

“‘人’从来都不是独居生物,你总要和alpha打交道的。仅仅是避开我,并不能对你有所帮助。”林夏盯着他的双眼,严肃地说道:“你担心的事情,只能靠你的自制力去解决。你说过,你想变得强大起来;那么,就先让你的意志变得坚定吧。”

在真正变得强大之前,先让我的意志变得坚定?

“那么……我要和你约法三章。不,两条就够了。”思索片刻,容墨终于有了决断:“第一,不许惦记我的财物;第二,除非到了濒死的状况,在我身陷困境的时候,让我自己脱困。”

林夏有些无语。他知道对方提出的第二点是希望能够自行成长,但第一点真是让他有些不忍直视;如果他惦记对方的财物,那么早就动手了。“我没什么要求,只要在行路的途中不要给我添麻烦就好。”

容墨微笑:“那么,你打算接受一个话唠的omega来做你的‘情人’了?”

“……如果你少说一点,我会更加高兴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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